少泽似乎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尼格尔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依靠外人解决赫尔曼，他有着充分的自信能够一个人完成任务。而从局面上来看，他的自信也并非全无道理。
科学家的对峙是抽象的，现今的技术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理解。在常人的眼中，两名科学家的几句闲聊可能便已经暗藏无数杀招。而少泽虽已算不上普通人，但身为赫尔曼口中的失败品，他确实看不出什么。
他倚靠在门口，扭头望向了托拜厄斯进入的房间。一阵白色的寒气从房屋中袅袅飘出，让他大致猜出了托拜厄斯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原因。
每一个实验项目的实验体都会成为他人眼中的疯子。少泽深切地知道这一点。他又侧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中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正抱着自己的妹妹，双手轻拍她的后背，口中低声说着安慰的话语。
这对兄妹看起来很正常。
但……谁知道呢。
而自己呢？少泽伸出右手食指，一束漆黑的玫瑰从他的指尖生长出来，那朵黑油油的玫瑰带着令他作呕的芬芳。他抬起左手将玫瑰掐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也许还有机会。少泽瞥了眼抱着玩偶瑟缩在角落的玛茜和两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科学家。
他并没有加入的打算，手中的那颗头颅就是最好的警告。
不过逃离高塔就是另一回事了。打定主意的少泽刚要离去，便看到赫尔曼的脸上露出疯狂的怒意。他光滑的脸上开始出现细微的皱纹，一双护养良好的手也变得粗糙了一些。
“人外有人，你还确定自己是个强者吗？现在，高塔也该属于……”尼格尔走到了赫尔曼的身旁。
但是他刚走出一步就停了下来。他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了东北方向，他的喉咙中发出了粘滞的声音：“洛特。”
“咔！”他的身体发出了陶土破碎的声音，他的身体转眼间布满了裂痕，如同一件摔碎的陶器般散落成一地的血肉碎片。
“啊！”看到这一幕玛茜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她的身体瑟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怀中的玩偶。这是玛茜·加里父母死去的样子，而现在尼格尔遭遇了同样离奇的死亡。
“我说过，你们会后悔的。这就是宿命，这就是命运，而能看穿这一切的人却被你们放跑了。哈哈哈，你们活该。我是强者，我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我就是真理！”赫尔曼看着一地的血肉碎片放声狂笑，笑声中带着狂怒。
“活该。活该！活该啊！我们失去了‘先知’，我们永远只能在黑暗中摸爬滚打，都是你们害得，这个世界会被你们毁掉！我本可以成为让老师骄傲的真正成功者，却可能被你们拖入失败的泥淖。蠢货！废物！无知的蝼蚁！”
少泽没有继续停留，他离开了高塔，他不想理会未来，她只想再看一眼玫儿。
……
一切都该结束了。维斯塔知道，从他看到面前佩戴紫花的男子消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取代紫花男子的是一位少女，她很漂亮，配上那身有着红玫瑰装点的白色衣裙简直就像是创主身旁的天使。
她是天使，她会散播创主的垂怜，她会给予自己解脱，真正的解脱。
“维斯塔·达科特。”少女的手中捏着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她用断枝在他的脸上刮擦：“你还记得米罗·加赫尔吗？”
听到这个名字，维斯塔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她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那位“天使”，他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
“我是维娜·加赫尔，我是玫儿，我是永恒。”少女看着维斯塔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夜莺般悦耳的笑声。她将玫瑰插进了维斯塔的右眼，用力地搅动了两下。
维斯塔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已经失去了疼痛的权利。他用左眼看着“天使”，看着“天使”身后的“自己”。
他还“活着”，他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但他周围布满了鲜艳的玫瑰，他置身于玫瑰的海洋。
……
“达科特市长成功清剿了卡伦斯特所有潜藏在暗处的本源学派成员。看来卡伦斯特终于恢复平静了。”依兰达将报纸平摊在桌面上道。
“是啊。”少泽喝了一口依兰达泡的奶茶，他其实更喜欢清茶，但这里并没有准备茶叶。
“你说玛茜·加里早就死了？”
“是啊，听说凶手就是耐达斯·加里。唉，据说是一件冤案，但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呢。”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
“我受了艾美琳·塔莎莉娅的恩惠，嗯，她是玛茜·加里的班主任。她希望我帮助耐达斯·加里的遗孀走出阴霾。你说你昨天看到了玛茜·加里？我觉得你认错人了。她真的已经死了，我能给你看看死亡报告。”
“不用了，我应该是认错人了。抱歉，打扰你们了。”在拒绝了依兰达的挽留后，少泽走出了庭院。他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湛蓝的天空。
卡伦斯特仍然美丽，普通人没有任何感觉，哪怕那件事差点儿颠覆了现今卡伦斯特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卡伦斯特发生了太多事，但在普通人的眼中……
卡伦斯特无事发生。
他的任务结束了，虽不尽如人意，但也该回去了。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回去。
至于维斯塔·达科特是死是活，现在的维斯塔·达科特是谁……
少泽的目光投向了市政厅，但很快便收了回来。
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
一切都很正常。
这里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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