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皇上嘶哑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你把她葬在了哪里？”
“我把她葬在了她喜欢的地方，种满了她喜欢的花，和她最喜欢的人在一起。”冷璃落轻声说道。
而就是这轻飘飘的声音，却如这世间最锋利的剑，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逼他认清他自己一直逃避的事情，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自己。
“我一直以为，你并不喜欢她。”皇上低声喃喃道。
“谈不上不喜欢，即便她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很勉强的样子，但她终究是生下我的母亲，是她给了我生命。虽然，她并不想生下我就是了。”萧灵泷漠然的说道。
顿了顿，“而且，在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之后，反倒觉得，她对我还算可以，若是我的话，不闻不问才是正常的。”
皇上苦笑，转头看了萧灵泷一眼，“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给她报仇？”
萧灵泷眼里闪过怅然，“说不上是为她报仇，再说，父皇你不是也默认甚至推波助澜了吗？不然，您也不会下令把他们关入刑部大牢，由刑部审理，而不是京兆尹府或是大理寺。京兆尹府的郑斌和大理寺的江彦卿虽都是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人，这女子若是告到他们那，他们必会接受，但这件案子背后所牵扯出来的，却不是他们有权限能够调查审理的。”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孩子真的很像他，“朕确实猜到这女子背后的事不简单，不然她为何费尽周折混入宫里，甚至连泷儿都帮了她一把，其背后涉及的事，必然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这些年，天启的战事一直未停，国库空虚，去年甚至还有天灾，淮南一带，突发百年未遇的大水，朝廷紧急下发赈灾银，但您殊不知，此为人祸，而非天灾。”萧灵泷淡淡道。
“什么！”皇上惊了，去年那场大水，百姓死亡人数达上万，毁损良田千亩，为此他还减了淮南的税收，结果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的！
他忽然反应过来，那女子是淮州人氏，难不成她的家人，不是死于两个纨绔子弟之手，而是那次水灾之中？
萧灵泷瞥见他的神色，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不是，那女子的亲人确实是死在那两人手中，甚至当地知府还出了力。不过您可以想想，两个纨绔子弟没事跑淮南去干什么？”
皇上陷入深思，萧灵泷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转身便要离开，却被皇上叫住，“泷儿，你是不是觉得父皇很无能？”
萧灵泷垂了眼眸，想了想道：“不是父皇无能，而是您太像皇奶奶了，又被困在这深宫太久了，早已被磨平了锐气，再不复当年的自信霸气。”
抬步刚要走，忽又顿住，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天启虽尚武，但兵权却只集中在几个人手里，您不应该只盯着拿兵权的人，而是要看握有兵权的人怎么去用。”
说罢，对着皇上行了一礼，道：“儿臣告退。”
皇上看着萧灵泷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殿内走出一道身影，“皇上，为何不告诉殿下真相呢？”
皇上苦笑一声，“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她不恨自己的母亲，却是恨朕的。”
“您告诉了她，她会理解您的，毕竟，殿下很善良。”
“罢了，如今说与不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可惜了，朕的泷儿不是男儿，不然的话，平定四海必然也不在话下。”皇上叹息道。
“殿下的心智谋略，胸怀天下，完全不输男儿。”
“何止是不输啊！”皇上轻笑道，眼里满是骄傲，他的泷儿，已经远远超过所有人了，包括他。
看着眼前的画像，皇上心中怅然，感情终究是强求不来的。其实，即便他不接受她早已离去，但心里却很清楚这个事实，可只要皇后一天未薨的消息，那他永远就只有她一个皇后了。
泷儿要恨就恨吧，既然泷儿想整治这朝堂，那就随她吧。
离开凤梧宫之后，萧灵泷就直接出了皇宫，公主府的马车还停在宫门口。
“灵泷。”苏凛寒一眼就瞧见了出宫门的萧灵泷，急忙迎了上去，“没事吧？”
萧灵泷摇了摇头，“回府再说。”
“好。”苏凛寒翻身上马，瑾菊扶着萧灵泷进了马车，萧灵泷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一旁昏昏欲睡的萧红枫，以及努力睁着眼睛的苏柠。
“姐姐……”苏柠迷迷糊糊的叫道。
“乖，姐姐回来了。”萧灵泷坐下抱起苏柠，让她在自己怀里入睡。
萧红枫打了个激灵，“你可算回来了，对了，你之前跟我说看戏，看什么戏？我倒是一直觉得很无聊。”
萧灵泷无语，自己就不能指望她突然开窍，摇了摇头，“没看懂就没看懂吧。”
“对了，徐嬷嬷说我从明天起就不用上礼仪课了，是真的吗？”萧红枫激动道，她终于可以摆脱这生不如死的上课了吗？
“小声点儿。”萧灵泷瞪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苏柠醒没醒。不过，也许是小家伙太困了，萧红枫这么大声，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抱歉……”萧红枫透过双手的遮挡，看到小家伙没醒，不由得放下双手，尴尬的笑道。
“是，从明天开始，你确实不用上礼仪课了，但从明天开始，你要去睢阳书院念书去。”萧灵泷娥眉轻挑道。
“什么！”萧红枫一声惊呼，这次萧灵泷有先见之明，提起捂住了苏柠的耳朵。
“小泷儿，你脑袋没病吧，你居然让我去念书？”萧红枫说着还摸了摸萧灵泷的额头，“不发烧啊！”
萧灵泷眼锋如刀，蹭蹭的射向萧红枫，萧红枫这才呐呐的把手放下，“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萧红枫可是知道小泷儿是多么的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立刻哭丧着脸问道：“为什么啊？”
以前在阁里的时候，念书就念得痛不欲生，为什么她现在还要念书，她又不去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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