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姿态却做得很足。
“劳你们挂心了，最近我和明智都好得很，我……”她的语句停顿了一下，像是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林嘉安眼睑半阖，关注点却在其他的地方。
她进门这么久，阮玉华也没有开口让她坐下歇一会的意思。阿玲未曾得到给她端杯热水的吩咐，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意识。
像是合作停止了，这些年的情谊也就都一笔勾销了，生分的很。
或许比陌生人还要不如了。
林嘉安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她自顾自地坐下，然后端着茶几前的空杯子摩挲了一下。
“阿玲姐，怎么不记得给客人端杯热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阮阿姨怠慢客人没有修养呢！”
阮玉华和阿玲的脸色俱不好看了一瞬。
两人本来也没有想让林嘉安留下来的意思，哪知道她能这么厚着脸皮地留下来了。
不过所幸谁也没有发作，林嘉安也得偿所愿地得到了一杯热水。
虽然上头冒着的氤氲热气，昭示着这个热水或许是刚刚煮沸。
但索性她也根本不是要喝的意思，只是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虽说给她的只是一杯普通的白开水，但盛水的杯子却是一整套的欧式瓷器茶杯中的一只，上头还用鎏金描绘着复杂繁琐的图案。
她用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试探了一下之后，她开始寻找一个规律。
“阮阿姨，你和廖叔叔最近都好那就行。”话音响起的同时，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声音。
林嘉安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敲击时，特地展露在了阮玉华的面前。
阮玉华听不得这句话，有些不开心。
或许是心虚，所以她总觉得林嘉安是在暗戳戳地讽刺他们。
“我和你廖叔叔什么时候没好过？”她的语气也是极其不耐烦，也许是根本就没有闲情和林嘉安闲聊。
林嘉安不在意她的不耐烦，她敛眉笑了一下。“是，是我嘴拙，说错话了。”
“说起来廖叔叔呢，怎么都9点了还没看见他的人啊？”又是两声清脆的敲击声。
“你廖叔叔哪像我们这些闲人啊？”
阮玉华杯中的可不像她一般是刚煮沸的白开水。她端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咖啡，浅浅地抿了一口。
“是啊，哪像我们这些闲人，廖叔叔可是要做大事的。”林嘉安对阮玉华乖巧地笑了一下。
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那么讽刺。
“不过还是有点想念廖叔叔了，上次见他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呢！”敲击声再次响起，她的语气极轻极轻。
“不知道廖叔叔这大半年有没有什么改变？倒是阮阿姨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年轻了。”
或许是说到了点子上，阮玉华脸上的表情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唉，年纪大了哟，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感慨岁月的流逝。
“阮阿姨不要这么说，我打小就觉得阿姨好看，用钱做的保养只是锦上添花。”林嘉安说话时敲击杯壁的声音没有停过，“再说了，廖叔叔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愁没钱吗？”
她再次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毫无攻击性。
“廖叔叔最近这么忙，应该是又接了一个大单子吧？”
“廖叔叔那么能干，又那么爱你，阮阿姨又在担心什么呢？”
这几句话她说的几乎没有重音，但又断句断的极有规律，配合上清脆的有规律的敲击声，倒像是在蛊惑、催眠人心。
“安安还是那么会说话，你从小说话就好听。”阮玉华似羞似怯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这句夸赞带了几分真感情。
林嘉安随着她的节奏也笑了一声，然后又轻轻地敲击了几下杯壁。
“忙是忙也是没有意义的忙，哪能算得上什么大单子啊？就是捡了一些豪门世家从指缝里露出来的油水，还不是得可怜巴巴地仰仗着别人生活。”
阮玉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但“豪门世家”四个字却被她咬得紧极重，像是在炫耀自己终于攀附上了上流社会、顶层世家。
林嘉安听到那四个字不自觉地咬紧了牙根，调整了几下呼吸才又恢复了原状。
“说到豪门世家，就我上学的地方苘孟，也有好几个呢。”
她是忍耐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好听，敲击杯壁的节奏也不要变乱。
“像是什么秦家、吴家……”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
沉吟几秒之后她才继续说：“我听朋友说，吴家比秦家厉害的多呢！想必吴家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吧！”
阮玉华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表情又略微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都是些没接触过上流社会，甚至连社会还没真正步入的小孩子呢！她能懂些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这秦家呀，可比吴家厉害的多了。”
“吴家算什么？又怎么能够比得上呢？说的难听点就是后起的暴发户罢了，当初还异想天开地想攀上秦家的姻亲呢！”
林嘉安的手一颤，从自己的肺里挤出了一口浊气。
“是啊，阮阿姨！我也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偏颇了一些。我们哪能懂这些呀？”
阮玉华的话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了。
林嘉安不再问这些，又随便的扯了一些家常。对于阮玉华在意的、她自己也在意的供货的事情，只字不提。
又再闲聊了一会儿，当阮玉华的不耐烦终于浮上表面时，林嘉安就知趣地告退了。
“阮阿姨，我也就是趁放假来看看你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下去了。”
她站起了身，扫了扫自己坐皱的衣服。
“那阮阿姨我就先走了，代我向廖叔叔问声好。”走了没两步，她就又回过头来。
“也带我爸爸妈妈向廖叔叔问声好。”
终于提到了她的父母，却是在告辞时提到的。阮玉华不明白林嘉安心里在想些什么，但面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林嘉安故作乖巧地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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