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蘅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别的也没多说。
谢喻白等了很久,她也没回答,反而去问他:“所以那客栈里的香,是迷香,对吧?”
外面坐着的谢喻白怕她心里不受用,实在想进去抱抱她,就算不能把人揽入怀中,安慰一番,他也想看看她。
她脸色好不好,她有没有委屈的红了眼。
他是心疼的。
见不着她的面,他就越发心疼,还有些无奈。
人离他这么近,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本来不想叫她挪动的,大夫说她身体无碍,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等人醒了,还是静养一段时间比较好。
谢喻白想了想,又想了想,犹豫了很久:“蘅儿,把屏风收起来,咱们面对面的说会儿话,行吗?”
这毕竟是里间。
林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锦被,看看脚踏上的绣鞋。
叫她坐在床榻之上,同谢喻白面对面的聊天,她真觉得浑身都别扭。
但谢喻白也是担心她……
她翻身下床来,小丫头忙上前,半跪在脚踏上,替她把绣鞋穿好了,看她也不说话,略一顿:“姑娘不再躺着歇一歇吗?”
谢喻白眉心一动。
他就知道。
他无声叹息:“那你叫丫头扶你出来,挪到外头罗汉床上,我再去叫两个丫头来把围板合上,给你取几个软枕,你靠着,咱们在说话。”
林蘅嘴角一动,才要说不用麻烦了,就听见外头椅子腿儿磕在地面发出声响,显然是谢喻白起了身。
她一面摇头,一面叫丫头扶着她出门去:“你是他从家里带来的丫头吗?”
小丫头噙着笑摇头:“都是公子到商行买的,奴婢们只是临时在谢家做工伺候,等公子不在这儿住了,或是到商行去说了,我们就还归商行管的。”
那这丫头倒是蛮机灵的。
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好生聪明,短短时间,竟就看得出来,谢喻白不想叫她挪动。
林蘅唇角扬了扬:“那你是一直都在商行的?做了几年了?”
小丫头摇头说也不是:“去年我娘病了,家里缺银子,要给我娘请大夫抓药,但是我爹和我哥哥舍不得把我卖到大户人家去做丫头,怕将来家里好起来,凑不出银子把我赎出来,我想了好几天,跟我爹和我哥哥说,不如到商行去上工,横竖本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规矩嘛商行也会教一些,伺候人的活儿也不是干不了,每个月还能赚不少的银子。”
这样的父兄真好,家里日子再难再苦,也不肯卖儿卖女,虽说到商行上工,去人家家里做丫头,也苦,也累,但为了赚钱,哪有不累不苦的,总归是好过她父兄要把她卖了去。
林蘅在罗汉床上坐了,抬眼看她,圆圆的一张小脸儿,大眼睛灵活灵动,水汪汪的,像是一汪清泉,真是干净极了。
“你今年多大了?”
小丫头又去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给她放在手边的黑漆四方小案上:“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岁的,正是活泼的年纪啊。
她眉心动了动:“家里没给你说……”
她话音未落下,谢喻白领着丫头进了门来,吩咐着她们去把围板合上三面。
他进门的时候,听见了林蘅和这丫头说话的,家里没给她说什么?
他看看那小丫头,又看看林蘅:“你觉得这丫头还不错?”
小丫头面上一喜。
林蘅抿唇:“看她是个伶俐的,多问两句。”
谢喻白只在心里暗暗记下,旁的也没多说什么。
丫头们干活儿动作很快,麻利的很,匆匆合上围板,又去取了软枕来,伺候着林蘅舒舒服服的斜靠着,才掖着手做了礼,又匆匆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谢喻白和林蘅,还有那个圆脸小丫头。
丫头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退下去。
她犹豫了好久,身形刚一动,坐在一旁的谢喻白叫住她:“再给姑娘换杯茶吧。”
她……刚倒的呀?
林蘅别开脸,掩唇笑了笑:“她刚给我倒的一杯茶,怎么又要换?”
她扬声反问完了,看谢喻白面上闪过尴尬,就没再说,只是重复了自己前头的话:“那是迷香吧?”
她说起正经事,谢喻白才正了正神色,点了头。
他又极仔细的去观察林蘅面色,可发现这姑娘竟是面不改色。
他心口蓦地一疼:“蘅儿,你要是心里不好受,就说出来……”
“没什么不好受的。”林蘅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这不是我自个儿不小心,落入他人彀中吗?自己聪明点,机警点,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她深吸口气,胸口闷闷的,缓了缓:“你怎么会把我们给救下的?是什么人放的迷香,把我们迷晕了,又想做什么呢?”
本来不想叫她知道他派了人跟着她的,怕她心里觉得,他像个变态一样,竟然跟踪她。
但出了这事儿吧,他又不能不说了。
谢喻白有些讪讪的,反手摸了摸鼻尖儿,眼神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就是,我派了人,跟着你,每天跟我说起你的事儿,本来也是不放心你……救下你和三姑娘,并不是突然的,也不是意外的,是我的人来回了话,我觉着这事儿挺古怪的,才带着人赶去了长安客栈,然后就把你们两个给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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