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处暑日。
原本这秋高气爽的日子，身为杭州知府的谢迎春此刻应该与友人一同泛舟湖上，身边佳人相伴，赏景煮酒，好不快活。
可今日，一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让谢迎春的享受化为泡影。
“谢知府，不知这些事情你可有印象？”
一名头戴东厂小尖帽的番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谢迎春面前，看着谢迎春满头是汗的翻看一本册子问道。
“这位公公，是不是有什么......”
“你是想说误会？”
番子面无表情的扔下来一本本带着签字画押的册子。
“这上面都是涉及到你所犯罪行的，要不要看看？对了，不要想着撕毁了就没事了。既然他们能写这一本，那就肯定还能再继续写下一本。”
谢迎春哆哆嗦嗦的接过几本册子，望着上面一条条代签字带画押的自己的罪证，大致上也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
这上面的名字，绝大部分他谢迎春都熟悉的要命，平日里没少跟他们厮混在一起玩玩女人喝喝小酒。就在几个月前，他们带着自己家那些死士响应号召清君侧的时候，自己还特意给他们饯行来着。
“他......他们这是......”
“忘了跟谢知府说了，三十余万叛逆，在尽数渡过长江的第二天，便被朝廷天军尽数清缴，除了这些领头的人之外，一个没活下来。这不，为了让自己家里人活命，才有的你手里这些东西。”
番子这话，直接击碎了谢迎春的心理防线。
“老夫就说......老夫就说......怎么大军......不对，那些叛逆怎么渡江以后就没有消息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谢知府，面对这些罪证，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夫......没了。”
谢迎春脑子没问题。之前南方浩浩荡荡的要反叛，现在叛逆一个照面全被秒了，接下来皇帝要干什么，还用说吗？
瞅着自己这么详尽的罪证，就能看出来皇帝绝对是要拎起屠刀不把整个南方血洗一遍不罢休。
“谢知府可知，若按照大明律，当如何？”
谢迎春瞥了番子一眼，一句话没说。
还能如何？反正我这一颗头肯定不够砍，我家里人的脑袋加起来凑吧凑吧估计也不太够。都这样了，爱咋咋地。
“想必谢知府也知道，陛下对这次叛军轻易便能煽动三十余万叛军的手段极其愤怒。”
嗯，然后呢？砍了老夫啊。
谢迎春一脸看破生死的淡然，盯着番子，眼神里都是这么个意思。
番子自然是能看出来，微微一笑，没跟这死老头子计较。
“但陛下仁慈，不忍心看到血洗过后的南方一片凋敝，民众无所依，官府无人管，造成的后果不会比叛军差。”
说实话，这才是崇祯一直让人瞒着消息不肯透露的原因。
血洗可以，就俩字，一句话的事，崇祯手下的军队掏出来个几万兵马带着迫击炮跟步枪，啥地方打不下来？
但打下来之后呢？
尤其是官府这等地方，你把官员全都抓走了，谁来替崇祯管理南方？靠北方官员？扯屁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崇祯头疼了一个多月，这才勉强拿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
“所以，谢知府。陛下命你等戴罪立功，即便最终免不了牢狱之灾或刑场走一遭，但只要肯努力，家里人活下去，问题还是不大，你可愿意？”
“老夫愿意！”
一听闻皇帝暂时不会弄死自己，谢迎春老脸顿时变成了一朵菊花。
刚才他躺平认杀认剐，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这一家老小死定了？
现在听闻自己一家老小或许不用死了，自己暂时也死不了，那可不就是来劲了吗？
“杭州知府谢迎春，接陛下口谕！”
谢迎春站起身，恭恭敬敬整理了一番衣衫，行礼。
“命，谢迎春带杭州及周边县城官员，配合朝廷天兵，捉拿所有叛逆。”
“命，谢迎春配合锦衣卫，将杭州及其所属地区，所有识字认字者，打乱后随机分配至外地各官府进行临摹学习。”
“命，杭州及所属地区官员，上缴所有非正当之财，补偿百姓。”
这就是崇祯想出来的办法。
官员先别动，先把底下的士绅全都给一股脑的端了再说。
至于官员的那些空缺，先让他们顶着，再找点别的地方认字的人来官府实习，实习完以后，该提拔就提拔，到那时候谢迎春等人也就可以滚蛋准备接受审判了。
“臣，谢迎春，遵旨！”
谢迎春高兴地起身，不用死的感觉可真棒啊。
“谢知府，按照陛下的意思，这两年，杭州周边所有官员，最后究竟死不死，就要看这段时间内，你们管理的如何。咱家走了以后，锦衣卫将会派人正式入驻衙门，由他们进行每一年的评估。”
说到这，番子伸出了一个巴掌。
“陛下最多给了你们五年时间。五年之内，所有的读书人都要是能臣干吏，具体怎么培养，陛下后续会派专人前来指导，谢知府，你们的任务就是稳住杭州一带的民生，以及查漏补缺，明白吗？”
“请公公禀报陛下，陛下仁慈，肯给予我等重生的机会，臣定当不负陛下厚望！”
实际上谢迎春这是咂摸出来了味。
只要自己这五年干的够好，那就不用去死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棒。
不过想到这，谢迎春有点头疼。
活着是活着了，可自己那几房小妾今后该怎么养啊。
家产没了一大半，今后肯定也没办法继续贪了，没有最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自己一大家子的豪奢生活用屁股想都知道没办法维持住。
正这么想着，谢迎春就看到了递给自己的纸笔。
“这是？”
番子对着谢迎春晃了晃手里面的册子。
“谢知府，写点你知道的事情。写一件，后面查清一件以后，你都会获得一成赃款的奖励。这些钱不算在不正当来源上。”
“老夫这就写！”
下笔如有神的谢迎春，此刻满脑子都是四个大字
“陛下万岁！！！”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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