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没了船夫。
那几个身穿短打的汉子便自然有人过去撑船。
为首的王虎走了过来，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见过沈先生。”
沈玉淡淡说道：“既然发现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出手。”
沈玉的意思，自然是书院既然很早便查出了阴冥宗鬼修的踪迹，却等到了现在才出手，很显然有其他意味。
王虎知道眼前这个清秀男子与帝都那位先生的关系，径直说道：“半年前，我便查到了这里，阴冥宗覆灭之后，除了有数的几名记名弟子被关在了帝都外，并没有任何人逃脱，方才杨姑娘所杀的，据我所知，便是阴冥宗的鬼母，可当时那鬼母是死在了文师掌下，不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你想让她继续在这渡河杀人，然后查出她背后到底是谁？”沈玉突然开口打断。
王虎神情尴尬，听出了沈玉语气中的不悦意味。
书院维护人间，任何妖魔鬼修都不得为祸人间，若是发现，必然要以雷霆手段镇杀。
王虎明知道那鬼母和船夫不断的在杀人修炼，却并未制止，尽管他的目的是为了探查两人背后的势力，可坐视凡人遇害，本就违背了书院的规矩。
沈玉虽然出自道宗，世间凡人万千，这些事本就不会去在意。
甚至要是放在三千年前的太玄身上，他可能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天下万事万物，除了有限的人和事能够让太玄看一眼，便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感兴趣。
大道无情，长生的路上本就如此。
那些过客，风景一闪而逝，又有几人会去知道其中的故事。
“你一生修行，走的太快，为何不停一停，然后转过身，去看看曾经走过的路？”
沈玉想起了某个老人的话语。
那是太玄大道无望的时候，在九天之上遇到的一位老者，睿智，苍老和聪慧。
至于老人的身份，太玄没有问，老者也没有说。
总要走走停停。
沈玉微微摇头，将思绪拉回。
渡船上，王虎在听到沈玉的质问后，颤声回道：“沈先生，我....阴冥宗之事，事关重大，牵扯到酆都之事，我不敢大意，所以才想查清楚再回书院。”
沈玉平静说道：“酆都十万怨鬼，阴冥宗余孽想去那里重新立宗，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你能想到，镇守在酆都的那位贤人也清楚，因为你的多想，曲河多死了数百名凡人，我是道宗弟子，不会干涉书院行事，你且去吧。”
王虎没有在解释，朝着沈玉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事情查到了哪里？”沈玉问道。
王虎停下脚步，轻声回道：“厉山。”
沈玉沉默，不在说话。
随后，渡船到了曲河对岸，王虎便领着几名书院弟子北上。
杨盼儿走出船舱，经过沈玉身旁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
赵姬赶紧跟上。
沈玉将那辆马车从渡船牵出，随意的走在山路上。
天气有些阴沉，彷佛随时都会下雨。
就连空气都显得有些沉闷。
当一个车夫，沈玉本就没有在意，那匹老马一路上走来，显然也疲倦了些，时不时停下来歇息。
杨盼儿也低着头，一路沉默。
赵姬看了看，忍不住问道：“公子，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去东祖洲的方向。”
听见这话，杨盼儿停下脚步，好看的双眸盯着沈玉。
沈玉耸了耸肩，开口道：“有些事，要去看看。”
杨盼儿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沈玉斜靠在马车上，淡然一笑，说道：“不生气了？”
话语落下，后者拔出青玄剑，朝着旁边的一颗古树砍了下去，瞬间，那活了数百年的老树应声而断，倒塌了下去。
女子收剑，冷冽说道：“不生气了。”
赵姬捂着嘴巴，目瞪口呆。
沈玉想了想，说道：“先前你杀的，是百年前，肆虐中洲的鬼道宗门，阴冥宗余孽，名叫鬼母，书院怀疑此宗还有其他鬼修存在，就在前方，历山。”
杨盼儿微微眯眼，抬头看向了远处那座巍峨高山。
....
曲河一路向东，蜿蜒数千里，最上游的位置，被一座大山挡住。
这山很高。
叫历山，但在修行界却有另外一个名字，尸山。
尸山血海。
如今血海在西洲出世，而尸山早在百年前便已经震撼了灵荒。
这座巍峨延绵数百里的大山，流淌出一条流着血红色河水的河流，河底之中，有着凝聚了阴气的玉石。
这些阴玉对寻常修行者来说毫无用处，可对修行了鬼道功法的鬼修来说，可是比之灵玉还要珍贵的宝物。
因此，这里时常能够见到一些鬼修出没。
除了鬼修，某些散修也会在这里收集寻找阴玉，然后偷偷的与鬼修交换。
对于阴冥宗来说，这里当然是他们争夺的宝地。
只是百年前，书院圣人文若海立下三不朽，成就圣人境，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覆灭阴冥宗。
至那以后，这里便成为了书院重点监察的地方。
厉山脚下，一座茅屋。
孙若望独自在昏暗油灯下看书，神色阴郁。
三年前，他被书院派来历山，成为了镇守历山的守门人。
书院学子修行浩然气，自然要在文气汇聚的大城修炼最后，而历山偏僻，除了那些满山遍野的枯骨，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很显然，这里同样也是书院用来惩罚学子的地方。
孙若望只有三十来岁，抬头看了眼窗外，有些烦闷的放下书卷，走到了屋外。
随手拿起腰间葫芦，喝起了闷酒。
夜幕来临。
厉山传来一阵阵恐怖叫声，如同夜枭般令人毛骨悚然。
孙若望对此置若罔闻，百年前，这里鬼修聚集，阴魂恶鬼横行，不过在文祖师出手后，那些孤魂野鬼早就化为了烟尘。
那一声声恐怖叫声，不过是厉山中这些年出现的一种猛兽。
惆怅了一会，孙若望正准备回屋。
却突然看见远处山巅黑云密布，瞬间有狂风吹来，整个茅屋都有些摇摇欲坠。
无数带着戾气的枯骨发出一阵阵刺耳响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起身一般。
孙若望神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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