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重要么？崔嫣也在想这个问题。
你说重要，也就那样吧，压不住什么的。
萧钰是仁君，为政十年未犯一错，可手下的官员呢，顾、王两家见风使舵，崔相谋反，上官平南两面三刀，恭亲王府狼子野心……他们面上尊敬，心里未必把萧钰这个皇帝当回事。
但你说名声一点都不重要，那它还是有点用的，至少，站在高点的人占据道德和舆论优势。古往今来，黎民百姓寻仁君庇佑，能人志士找明主辅佐，这不就是名声吗？
崔嫣自然也要名声的。
但救了柳恒有什么？治好了，是柳文君放下尊严，苦苦求来的，是柳公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是祖宗庇佑所以不死。治不好，是她崔嫣医死的人，就太史宏这脾气来看，柳家其他人估计也不好相与。
不管怎么样，柳家都不会忠于她，该反还得反。
更何况，崔嫣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人和人的价值，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她是皇后，然后才是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救治万民是责任，是上位者的仁爱，柳恒又算什么呢？
今日接下柳恒，明日便会有张恒、李恒、王恒，她要如何拒绝？
珍珠只有一颗的时候最值钱，所以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白芷逮着机会就补刀，指着太史宏道，“人贵有自知之明，皇后娘娘岂是你能诋毁的！”
太史宏：“……”
崔嫣说话只是难听了点，白芷这一出口，能直接把人给气死。
太史宏一张脸顿时变得精彩无比。
柳文君眨了眨眼，两大滴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她道，“皇后娘娘，你要如何才肯救我弟弟？”
柳恒的伤口，有人按压着，可以减缓血液的流速，但是，如果不能尽快止血，终有流净的时候。
怎么办，难道，她弟弟就要这么死掉？
他还那么小……
崔嫣面容依旧冷冷的，声音不大，却强势，“如果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手，你要如何？”
柳文君抬起脸，脸色白得吓人，“皇后娘娘，我……”
“你要逼我吗？”崔嫣勾唇，眼光柔柔落在太史宏的剑上，“不救他，我就拿命来偿还？”
“臣女不敢。”
柳文君跪了下来。
北上的大军，除了锡城恭亲王府的兵马，云阳柳家水军，剩下的都是东拼西凑的各地兵将。
军营人多眼杂，她哪敢应崔嫣这一句。
“皇后娘娘，我求你可以吗。我求你救救恒儿，他才十六岁……”
崔嫣脸上的笑意更大，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个柳文君，倒是有趣。
“娘娘，我求你了！恒儿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将军，他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呀。”柳文君的低着头，姿态卑微到尘土里，又道，“只要你肯救恒儿，我给你当牛做马，实在不行，我还有这条命！”
再也忍不住，柳文君低低抽泣了起来。
女人的哭有很多种。
有人悲伤到极点嚎啕大哭，有人心思难过小声啜泣，柳文君的哭，隐忍而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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