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兰当然不可能抱住她，只是僵地伸手产搀扶贺甜，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人行道角落的行道树之间。贺甜像快溺死的人拼命抓住木板一样靠着路兰的手站立。
「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朋友，我知道……你也一直对我很好……」
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吃午饭，一起跳舞，也愿意听我抱怨。还传短信给我。各方面替我担心。路兰同学当我是朋友。我知道。因此我仗恃这一点给你添麻烦。路兰同学也对我的态度感到厌烦吧——贺甜像孩子一样用手背擦脸，一边以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
YES。
或许是吧。
因为是朋友，所以路兰不能用手指拨开贴在泪湿脸颊上的头发，也不能紧搂发抖的单薄肩膀。不能。路兰以不自然的姿势伸出手臂，等待贺甜抬头。
「……好了好了，总之打起精神来吧。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哭的。而且还有点好笑。都怪我乱来，气氛才会变成那样。下次练习时继续加油就好了。好吗？」
贺甜仍然抽动鼻子、深深低头。让人觉得她似乎打算直接钻进地下，钻向巴西。
「啊、对了，要不要去星巴克？你喜欢星巴克吧？一起去吧！我们既然是朋友，结束社团活动之后一起去星巴克也是理所当然！」
「……我、刚才喝过了……」
沉默了几秒之后，贺甜小声开口，不过她总算缓缓抬头。抽动红红的鼻子说声：「不过如果路兰同学想喝星巴克，我随时奉陪。因为我们是朋友。」
嘿嘿。
贺甜以手指擦拭一团乱的脸颊，干涩的唇边浮现事到如今才觉得害羞难为情的笑容。她耸耸肩膀，似乎打算用笑带过自己的样子。
她的模样真的很可怕。
头发乱糟糟，妆也花了，鼻子红通通，平常的美丽容貌若是l00分，刚才就是61，现在则降到46左右。
但是路兰第心口却比过去任何时候看到任何表情的贺甜时，揪得更紧。他姑且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微笑回应。
如果真的是朋友，不应该觉得这么心痛。
路兰坚持要请贺甜，贺甜也坚持要请路兰，结果最后是贺甜付路兰的份、路兰付贺甜的份，变成没什么意义的互请状态。
不过贺甜算来比较有利。
「贺甜同学的咖啡好夸张！」
「加一份浓缩咖啡、一份糖浆、一份鲜奶油、一份焦糖酱和一份巧克力酱的大杯那堤。你的呢？」
「我是普通的星巴克。」
他们各自捧着端盘，来到面对马路的吧台位子并肩坐下。
「呼……」看着往来的行人，不禁同时叹息。彼此听到对方的叹息声，又同时像照镜子一样交换视线。
「……刚刚真的很抱歉。我哭成那样真的很怪吧？」
先露出笑容的人是贺甜。
她的眼睛四周仍然浮肿通红，眼妆也被泪水洗去，从白皙眼皮延伸的长睫毛在脸颊落下影子。接着以侧面对着路兰的她突然低下头：「我或许有点……太过意气用事了。」
贺甜说得很难为情。
「的确有一点。」
路兰小心翼翼喝下热腾腾的那堤咖啡，等待贺甜接下来的话语。
这时他注意到这或许是两人第一次像这样并肩坐着，很平常地轻松聊天。
涂了肤色指甲油的手指把玩耳环，贺甜用汤匙捞起奶泡，像猫一样食。巧克力酱和焦糖酱混合成刚刚好的大理石状态。
「我好像太急了。」
她以近距离观看才发现大得吓人的眼睛看向路兰。眼珠表面是透明褐色。每当眼睛无助摇曳时，就会闪动温柔的光泽。
「我也晓得自己乱了步调。最近的我简直是无药可救。感觉好危险……应该说我的个性原本就是容易自乱阵脚。简单来说，我这个人就是——」
笨蛋……急性子……无药可救。对于后面的话，我可以点头吗？
「都怪我想要一次解决许多事，想要尽快结束过去的失败，想着必须快点尽早开始全面更新。」
「所谓过去的失败，是指柳兄吗？」
贺甜没有回避视线。
「嗯……对。那是个大失败，最严重的一次。当然，无论我提出什么藉口，你或许都无法接受。是啊。我想要好好整理自己对柳真的心情。并非因为还有眷恋。」
叽！我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脏真的发出这个声音。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抱持期待。这是真的。只是……我还不是很清楚，就好像哪边麻痹了一样，明明已经被彻底甩掉，却总觉得……有部分的自己仍觉得这些全都是梦。」
说完与某人类似的话，贺甜以纤细的手捧着大的杯子，轻轻喝着咖啡。但是满满的奶油沾到鼻子和嘴唇。路兰看到这个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无论说话时多么认真，这个人就是无法坚持到最后。我喜欢她这一点。
「……唔，讨厌……我就知道会沾到。」
贺甜从包包的化妆包里拿出镜子，打开看着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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