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混到章惇的手下办差,不会是蠢人。但人一旦有所需求,那弱点就出来了,怎么处理让他丢脸的蠢货,那是章惇自己的事情了。
“北面铁场情况如何?”章惇问韩冈。
“还是挺稳当的。”韩冈说着,接过仆役送来的汤水,少少的呷了一口。
韩冈今天视察城北的钢铁厂,那里是国家命脉,平时都堂成员就去得多,但韩冈选在今日,则是另外一番用意。
“玉昆。”吕嘉问看不过韩冈的悠闲,“你是什么章程?”
要什么章程?眼下的事,是走多夜路,迟早见鬼。需要什么章程?
韩冈腹诽了一句,问章惇道:“子厚兄你是否打算清洗国子监?”
“难道玉昆你不愿意?”
韩冈道:“肯定是要诊治的。当初为了安定人心,把一批人调来教书,当真是自取失败。”在背后挑动学生的一干人,就有被章惇送去教书的属下,“不过,得有一个宗旨。”
章惇追问:“什么宗旨?”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章惇想了一下,道:“京师人心,必须登报安抚了。”
“当然。”韩冈点头,“今天就遣人。”
……………………
几名小记者正勾着脖子,向总编室偷眼望去。
每天都把他们当做牛马一般使唤的总编,现在全没了教训人时的气焰。
两个明显不是善类的汉子占住了总编室的大门。总编则在房间内点头哈腰。
寻常时,如果总编室的大门敞开,总能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总编辑。不是带着眼镜在研究递上去的文章,就是在教训手底下没有完成任务的小记者。每天总有大半时间将屁股黏在田箍桶家定制的太师椅。
但今天房间中,总编的太师椅上,大模大样的坐了一个外人,两腿高高架在桌案上。总编则隔了一张书桌,不停地拿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隔了一座院子,谈话的双方又刻意降低了嗓门,竖起耳朵的一众记者、编辑都没有听清里面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们也没必要去费心猜测,占了总编室的三人,都是常来常往的客人——得在上面加一个恶字的那种,在说什么不用听就知道了。
一个声音这时猛然拔起,从总编室中杀了出来,“你把这里的破烂全都卖了都换不来八百贯!”
整座院子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总编擦着汗,又是一阵点头哈腰,不知赔了多少不是,求了多少人情。
两个记者在外面低声对话,“真会扯,要是我有八百……不,要是有一千贯,肯定把这座院子买下来。”
“要债的嘛。这脾性跟当铺是一样一样的。”
“一千贯卖了又如何,”另一名年纪略大的编辑嘿声道,“还不是还不清,再过几天欠账就又回来了。你们都记住啊,真要到了要借驴打滚债的时候,径直去上吊抹脖子更好点,至少不会拖累家人。”
两名年轻的记者深有同感的点头。
这座院子虽破破烂烂,地面又小,但终究是在新城内的五间三面的四合院,实打实能卖一千贯。加上印刷机、纸张、油墨,还有桌椅板凳这些零零碎碎的物件,一千二三总是能卖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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