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是收获的季节，苏州城外的广袤原野上，一眼望过去全是黄橙橙的一片，间或夹杂几分绿意。
受到向福他们提醒，鱼豚帮虽然新招收来得百余帮众，可他们在码头区的实际地盘并未扩张这倒是让码头周边一些个提心吊胆的帮派们松了口气。
放在其他帮派当中，若是帮派实力陡然扩张不止一倍，那么为了养活帮众，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码头区帮派间薄弱的平衡势必会倍打破，一场腥风血雨是少不了的。
可是鱼豚帮的人马仿佛一点没有想要争夺地盘一般，在帮众扩充之后那半个月里，仅靠着他们手里那点地盘，勉强敷住底下一帮帮众的口，不至于让大家饿着肚子。
而等到八九月份之后，鱼豚帮班头朱时茂却突然带着帮中大半帮中走出码头，下放到苏州府周围各大地主士绅家中去，帮忙人家采收成熟的粮食来。
只留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帮众，在王寰宇的带领下，维持着他们这片地盘山河的生意往来。
朱时茂他们的变通，最后也让码头里不少的苦力们寻思过味儿拉开，纷纷跟着他们的脚步，下到各乡村镇子中去，以帮人家收割成熟粮食为工。
就像之前向明所预判的那般，今年江南大片村镇之中，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劳力缺失的问题。
放在前几年，大家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可供采收，大多数土地上种植的以经济作物为主。
现如今受到商业萧条影响，依旧种植经济作物的土地已然变少，而更多土地重新转变种植粮食起来。
与洪朝数年胶着之战，还有前些年镇压大顺、大西等农民军，明朝官府从江南征调的壮丁超过了三四百万之数，而其中阵亡的便有超过三分之二。
江南人口再是密集，华夏百姓再是能生养，一名成年男子的成长怎么应对得花费十七八年时间啊，频繁征调民兵最后破坏的自然是民间作为主要劳动力的存在。
“许东家你就放心吧，你们家这两百亩稻子交给咱们，最多三天时间便能帮你们收割好，正好趁着这天气好，赶紧晾晒以后收入仓中，这样才能松口气不是？”
朱时茂此时哪里还有在码头时的霸气，正一脸市侩地向吴江县下盛德镇中许姓地主，推销着自己，让其将他们家数百亩待收稻田交与自己。
“那这工钱怎么算呢？”
留着一绺漂亮山羊胡须的许姓家主，眯着眼睛听着朱时茂地自推自夸，最后缓缓问出一个问题来。
“我家稻田交给你们收割不是问题，但是问题是你们开出的工价手多少呢？”
“嗨，这个问题简单啊，许东家！”
朱时茂脸上一喜心知自己算是打动了对方：“就按照现在的短工雇价，一人一天在一百文钱包吃住，你说怎么样啊？”
这点工钱，放在以前商业繁华之时，实在有些不值一提，可是到得现在，都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工作了。
就这，都还是赶上了秋收最忙碌的季节，而今民间又缺失壮劳动力的情况下，否则平常哪有可能这么高地短工价呢。
“啧啧啧，我这包吃包住还要开你一百文钱一天，我说朱老大，你们这价格也开得一点诚意也没有啊！”
许氏地主一脸的不满意，皱着眉头多朱时茂低沉说道。
“许东家，你看看我身后这群弟兄，一个个龙精虎猛正当壮年可是一个老弱病残都没有，干起活儿来那叫一个利落啊，值当这个工价的呢！”
朱时茂也是据理力争，为自己的弟兄们维护他们都每一分利益。
想要谈成一笔生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收到他们鱼豚帮启发，不少各州府县城流窜的乞儿难民之流，为了生计，主动走到乡野之间寻求求活之道，彼此竞争下为了一份活儿恶意杀价，搞得现在谈成每一笔生意都很艰难。
“外面现在大把的手只需要管吃管住，每日给饷三十文的短工，我凭什么要给你们高出数倍价码的工钱呢！”
地主家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许氏地主也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物，朱时茂的答复很显然没能打动对方。
“那能相提并论吗？许东家你自己出去瞧瞧，外面那些个所谓的短工，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哪有力气给你们干活儿啊，眼瞅着一阵风儿就能把他们给吹走了呢！”
“雇佣他们当短工，恐怕他们三五天时间速派能干的活，还比不得我们弟兄一日干的活儿，这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朱时茂同样寸步不让，就是这点工钱其实都让他不满意了，哪里还能让步呢，那不是让自己的弟兄们吃亏吗！
“而且徐东家你要小心啊，这年头长在外面地里的粮食，还真说不准是谁家的，一天没有收到家里粮库里，你们一日也别想安心呢！”
“说不得突然之间，这老天爷就不作美了，连续下上十余日的阴雨，或者气温骤降没机会晾晒粮食，最后你们这一年辛苦可就全都打水漂了！”
“…………”
徐东家顿了顿神，回味着朱时茂看似危言耸听，实则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言，最后抬起头来对朱时茂说了一句：“好，就这么说定了。”
“哟，那咱可就谢过徐东家了，赶明儿一大早我们就来帮你干活儿！”
朱时茂脸上笑容绽现，热情地掏出一份契约来：“那咱就在这契约上签个字？”
受近在眼前的洪朝大元岛影响，江南一带却是渐渐习惯了做买卖时签署一份白纸黑字契约的事情。
徐东家在契约上大致扫了一眼，见上面书写与自己谈好条件并无出入，便干脆利落地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印章。
“可给我记住了啊，抓紧时间帮我把地里粮食给收割回来，我可不想便宜了那些混账东西。”
临了，徐东家还不忘提醒朱时茂一句，让其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放心吧东家，我们办事儿绝对不含糊，说好三日内给您收完粮食，绝不会拖到第四日的！”
朱时茂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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