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凤晓娆竟然答：“不愿意。”
花纤云顿时就愣住、不知所措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凤晓娆会答得这么干脆。此前凤晓娆不是为了白显，差点要退位的吗？就在太和殿上，群臣看着，消息不可能有误啊！
这个回答，令北堂展也意外地愣了一下。
“退位，绝无可能，”凤晓娆接着道，“但是朕愿意一命换一命，你们把白显带过来，在朕的面前放了他，为他解毒，朕愿意死在你们的面前。
你们让朕退位是为了不再对你们有威胁，朕死了，对你们将不再会有半点威胁。”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皇帝退位了，离死也就不远了。花纤云之所以说让凤晓娆退位，是怕让凤晓娆直接死不愿意，而退位至少会有生的希望，没想到凤晓娆说出这番话，这个凤晓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她不会这么甘心死的，肯定有花样。
北堂展也惊得一愣，但他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所以神情变化不大，他的疑问，也只会等外人走了再问。
这些天，与凤晓娆相处，他越来越觉得凤晓娆有帝王气概了，他很喜欢凤晓娆，但是对凤晓娆的敬畏也一点不少。所以他不会胡乱插话。
“我们对随帝没有杀心，”花纤云试探道，“随帝只需退位即可。”
“朕可以为了救白显而死，”凤晓娆道，“但朕决不能为了救他而退位。”
“这是为何呢？”花纤云面上疑惑，其实心里认定凤晓娆是不想退位，也不想死，不过玩什么花样罢了，“随帝退位后，跟着白显，以白显的武功，隐姓埋名，浪迹天下，岂不快活逍遥？无需一死啊！”
凤晓娆嫣红的唇角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么说吧！朕可以为了救白显而死，但却不会为了白显独活。”
花纤云蹙眉，仿佛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棕丝麻团：“有何区别？”
凤晓娆并不厌烦地轻吐一口气：“朕可以为了救白显而死，是因为欠他一条命，欠债自然要还。但朕登基为帝，却不是为了白显，故愿意为了救白显而死，却不能为了救白显而退位。
朕接受先帝的遗愿，继任为帝，接受无数人的效忠，自然也得这些人考虑，就拿眼前人北堂展举例来说，朕退位后就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子，只能一夫，试问，北堂展往哪摆？
但若是朕死了，在大随，皇夫未到二十四岁，没有子嗣，陛下驾崩，皇夫是可以再娶妻纳妾的。”
花纤云一直想让凤晓娆自己露出破绽，可是凤晓娆的解释偏偏那么天衣无缝，她只能跳过这一点，嗤笑道：“原来是为正宫考虑，大随的皇夫待遇可真好，难怪那么多男人挤破头想当皇夫。
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如此吧！我跟夹谷现在就可以运用瞬移术带你去见白显，一命换一命。”
凤晓娆轻轻一笑：“朕是不会单独跟你们走的，万一你们食言了怎么办？”
花纤云黑着脸：“那我们若是将白显送来，万一你食言了怎么办？”
“那便想出一个双方都不怕食言的法子。”凤晓娆气定神闲。
“什么法子？”花纤云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被凤晓娆牵着鼻子走了。
凤晓娆沉吟，她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像结冰的潮在雾夜中泛着光，看着前方，其实什么也没有落进眼里，少刻后，道：“只能如此了，朕率大军去巫咸国的边境，你们也率大军，两军对阵中，我们完成交易，如此，谁都不怕对方食言。”
花纤云暗道，凤晓娆果然有花招，她这是认为她大随的军队能打得过他们的联军？真是异想天开。
这法子，花纤云倒不是怕，只是费时了些，麻烦了些。可是花纤云瞅着凤晓娆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凤晓娆是肯定不会单独随她们走的了，便道：“随帝执意如此？”
“执意如此，”凤晓娆目光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朕不喜欢绕圈子，也不喜欢说废话，你们若是不同意，那什么都不必说了。
白显不是朕不想救，而是没有能力救，那日后就只能为他报仇，以求他能死得瞑目了。”
花纤云顿了一下，道：“我现在回去禀报卞机，看他的意思。”
凤晓娆柔和的神色中倏地闪过一丝冷意：“不准虐待白显，否则，朕会千倍偿还。”
花纤云不屑一笑，没有答话，带着夹谷画离开了。
花纤云一走，凤晓娆仿佛支撑不住一般，身子瞬间一瘫软，她赶紧一只手支在案桌上，单采秋、北堂展都急忙低呼着“陛下”，去扶她。
凤晓娆眉头紧拧，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艰难地摆了摆：“无妨无妨。”
“是心疾犯了吗？”北堂展关切地问，“要吃药吗？”他是真心很心疼凤晓娆。
服下药的话，会犯困，凤晓娆现在还不能睡。她生得美，即便皱着眉头，也像西子捧心一般，还是那么美，还增添了几分平常没有的楚楚动人，叫人心疼。
“是犯了，”凤晓娆虚弱道，“不是急犯，能忍得住，只是方才拼命忍着，陡然一放松，就有点——无妨。”她看向北堂展，“快准备启程去巫咸国吧！留够防守，能带多少兵力就带多少兵力。”
北堂展忧心，一顿，问：“陛下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凤晓娆脱口答：“基本是真的，除了一点——以我的性命换白显的性命。”忽然想到什么，想听听北堂展的看法，问：“你希望以我的性命换白显的性命吗？”
北堂展脱口答：“当然不希望，臣希望陛下好好活着，千秋万岁。”
凤晓娆忍不住一笑，因为心疾的疼痛，笑容中又带着一点苦涩，但无比温柔动人：“你怎么突然这么会哄人了？若是我死了，能换来天下太平，倒也死得值得。”
北堂展忙道：“卞机想要的是一统天下，虽然名义上各国不向他大乾称臣，他也只是大乾的权臣，但实际上都得听他的。
倘若不听他的，他就惩治谁。大随若不听他的，他还是会制裁大随。大随若听他的，大随就是他的钱库、兵库、俘虏。
臣宁可死，也不愿意当一个傀儡臣子。臣愿意鼎力支持陛下救白显，但陛下若想以自己的性命换白显的性命，臣宁愿死，也不会支持陛下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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