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有历史记载的文明史中，幻想出来的漫天诸神数量不下百万千万。
而不被历史记载的，更是如恒河沙数，数之不尽，看之不绝。
好比人有好坏之分，神佛也有善恶之别。
惩恶扬善、普渡众生、教化万物的，乃是正神。
欺软怕硬、偷奸耍滑、无恶不作的，那是邪神。”
存放扭曲之阵房间的隔壁是一个小书房，泰勒翻阅着书籍，侃侃而谈。
“是吗？那为什么有人会崇拜邪神？”陈浫问道。
泰勒把书本合住，缓缓转身，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挤的满满当当的书架上。
书架上有不少书，封面枯黄，十分有年代感，有不少书像是用拉丁文撰写的，也有不少书像是用古汉字书写。
陈浫找来一本书看，却发现自己不管是拉丁文还是古汉字，都根本看不懂。
不知是什么时期的文字。
“为什么崇拜邪神？”泰勒轻笑一声，手里捧着一本拉丁文书和一本古汉字文书，轻轻摩挲着，“是个好问题。有人认为人性本善，也有人认为人性本恶……古老的书籍中都有所阐述。
而在我看来，人性是恶的。倒不是说人生下来就充满了恶意，而是人拥有人性。
在这里，人性跟兽性没什么差别，猫有猫性，狗有狗性，人有人性……
远古人类，无礼无德，人生而自由，没有人能够舒束缚他们……就和野兽一样，他们想吃，就去猎杀动物；看到同类有好东西，就会想着去抢过来；想繁殖，当然不会和现在一样讲究什么什么法律，男人一棒子敲晕女人就扛走了。”
说到这里，泰勒呵呵一笑，好像感觉很有趣。
“女人怀孕了，男人们也不会专门去管。就和野兽一样，无拘无束。
但是，你能说那时的人都是恶人吗？”
泰勒目中似有精光闪烁，紧紧地顶着陈浫。而陈浫倒是一脸平静，没什么反应。
然后泰勒自问自答，“不能！所以说，上古时期，人根本没有善恶之分，当然也无关正神和邪神的区别。
他们崇拜的，是那种生来自由，不被规则所束缚，不被道德所约束，为所欲为的神灵！只是这种神灵被现代社会所不容，被叫做邪神罢了。”
泰勒摇摇头，轻叹一声，似是感叹社会对人性的束缚太过苛刻。
“这么说来，邪神就是自由之神了？”陈浫想了想，问道。
“对，也不对！”泰勒嘴上的胡子蠕动两下，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烦躁起皮的嘴唇。
“所谓神，就是一种人类想象中的，把一条路走到极致的生物。比如说，现在你们年轻人玩游戏，会把那种技术超绝的玩家叫做大神。学习特别强悍的学生会被叫做学神，等等。”
陈浫若有所思。
“那么自由之神……就是将自由之道进行到极致的生物！”说完，泰勒感到嗓子有些干燥，不再说话，开始咕嘟咕嘟地喝水。
屋子里静悄悄的。
陈浫脑内尽可能消化着泰勒说的东西，总是感觉泰勒嘴里的这个自由之神越来越邪乎。
把自由进行到底，那该多自由？
不受法律喝道德的约束和制裁？
不受天地规则的限制？
还是其他的什么？
脑海里拼命地想要给这种生物赋予一个形容词，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半晌。
“疯狂……亦或……无序？”最后，陈浫嘴里挤出了两个词，然后看向泰勒。
却发现泰勒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最后泰勒老头笑了。
“会长，您很有天赋。没错，所谓邪神，正是疯狂之神和无序之神。
他们没有道德，没有法律，没有是非观念，肉体上没有明确而规律的结构，他们甚至没有理智。
一切的一切，都在遵从身体的本性，他们想长狗腿就长狗腿，明天觉得鸟嘴好玩，就长一只鸟嘴，这就是邪神！也是化乌部落文明人类所向往的。”
“是吗？”陈浫抿了抿嘴，“那化乌人在和其他部落的竞争中绝对处于下风。”
可想而知，当一个人类部落都是疯子，那么这个部落要么自我灭亡，在内斗中逝去。要么极致昌盛，然后如昙花一现，回归寂灭。
“所以这就是化乌人灭绝的原因了。”泰勒感慨，“但是他们都为理想而活！虽然简单，却很幸福！”
“为理想而活？”陈浫不解，“难道不是为各种欲望而活的披着人皮的野兽？”
“不一样的！”泰勒摇头，“虽然他们是疯子，但是他们的理想，就是他们的欲望本身。每个人的理想都可以说成一种欲望，不是吗？
只不过疯子的欲望比起那些所谓的高级理想，很简单罢了，简单到我们正常人将之视为垃圾。
所以，我愿意再给邪神加上一个名号，那就是——理想之神！他让人们的理想变得很简单。他们实现理想从不需要去努力，他们只是想要理想……然后，他们就得到了。”
泰勒表情狂热，面色激动地绯红。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寻找所谓邪神的目的？”陈浫问道。
说了半天，泰勒终于把他的原因说了出来。
陈浫了解泰勒不多，只知道泰勒对学术痴迷到了一定境界，为了学术研究，硬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闯入了修行界内，抛妻弃子不在话下。
“是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理想吗？”陈浫问道。
“对，朝闻道，夕可死矣。学的越多，人就会发现自己越无知，而我已经垂垂老矣，时不我待。
我愿意找到邪神，奉献一切，只为在丧失一切之前，找到研究的终极秘密。”
泰勒四十五度仰头，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似乎在向神灵祈求。
“嗯，倒是附和你的人设……”
话题告一段落，两人把重心重新回归到扭曲之阵上来。
“那会长的意思是？”
“你的请求，我暂且允许了！”
泰勒大喜，开始疯狂的大叫，蹦跳，发出孩童拥有喜欢的玩具后，情绪失控下惊喜的尖叫声。
“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终于！终于！！真理啊！！”最后他哭了出来，分不清他到底在哭还是在笑。
很难想象，一个老人，竟然会发出如此怪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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