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二花没回答区三花的问题，音量微微控制着，音调又有些拔高：“我问你给妹妹喝了没啊？”
区三花眼里泪花又泛了出来，只姜宝青在一旁冷眼瞧着，这次流泪倒是比之前更真情实感些。
“没有！我没有！”区三花流着泪，吸了一大口快要流下来的鼻涕。
“……”区二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给了区三花的肩膀打了一下子，“……你咋能这么干！”
区三花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二姐，你咋这么我，是我愿意的吗？还不是『奶』『奶』……”
姜宝青在一旁听着这对姐妹的对话，心下不由得冷笑一声，果然跟她方才想的都差不多。
这区三花是个很稳妥的，方才黄白倏地冲出去，这般惊吓，她也不过是退后一步，手里头端着的碗稳稳当当，只不过洒了几滴出去。
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这区三花洒了一多半出去？
退一步，若真的发生了这等意外，区三花真是不心才洒了好多。看她方才抽抽噎噎道歉，又怎么会把这意外轻轻带过，不出来博一下同情？
疑点太多了。
而这些疑点，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跟区二花区三花姐妹俩寥寥几句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几乎是不谋而合。
区二花知道她那妹妹还没喝上那碗掺了生水的母『乳』后，整个人都有些松泛了下来。她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炕上还在熟睡的妹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然后又转过身来对着姜宝青跟姜云山垂下了头：“姜哥，姜姐，这事……我妹妹做的不对，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姜云山神『色』严肃，想要什么，然而看着一个蹲在地上哇哇大哭，一个又这般，满腹的话也不出什么来了，叹了口气。
姜宝青就知道，自己哥哥心软，哪怕是责备，怕是也会不出几句重话来。
姜宝青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区二花：“我觉得你不该跟我道歉。你们全家都该给芃芃道歉。”
区二花还有些茫然：“芃芃？”
姜宝青道：“就是刚出生就被你们抛弃的妹妹。”
区二花身体微微抖了抖，神『色』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炕上睡得香甜的婴儿。
芃芃，这名字可真好听，比她们这些大花二花什么的，好听多了。
不仅仅是名字，她身上穿得，盖的，哪样不比她们好多了？
妹妹真是个有福气的。
区三花原本蹲在地上哭，听得这话却猛地抬起头，不甘心道：“是我们想不要的吗？家里头养不起我们能咋办？咋着，饿死我们也要养这个的吗？”
姜宝青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着，这话你不跟你娘她们，跟我做什么？养不起干嘛还要生啊？你娘怀着孩子的时候，什么养不起啊，芃芃要是个男娃，你看你家养不养得起！”
区三花还不到十岁，被姜宝青这样反问的哑口无言，却又梗着脖子：“你，你就是站着话不腰疼！……男娃，对，男娃跟我们自然不一样，男娃是要传宗接代的！”区三花到后头越发理所当然起来，“要怪就怪妹为啥不是个男娃吧！”
男娃是传宗接代，你们八个女孩就都是死的了？
姜宝青冷冷的看着区三花：“……所以就因着芃芃不是个男娃，你们一家子便要溺死她。这会儿哪怕被我收养了，你也要让芃芃拉肚子拉死？”
区三花有些惊恐的看着姜宝青，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
姜宝青乘胜追击的问：“不是你，那又是谁？”
区三花却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咬着嘴唇连连摇头。
姜宝青又冷笑道：“哪怕不是你，你也是个知情人。知道这碗母『乳』里掺了生水，还端过来，要不是我发现了，你猜你这苦命的妹妹会怎样？你也是害死你妹妹的凶手。”
区三花情绪彻底崩溃了，哇哇大哭起来。
芃芃被吵醒了，也在炕上跟着大哭起来。
姜云山忙过去一看，原来是『尿』了。
他娴熟又心的帮芃芃换好了干净的『尿』布，区二花区三花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们什么时候被这般心翼翼的对待过？
不仅是她们，她们下头的妹妹，更是从出生开始，就是在非打即骂的环境里长大的，没有受过一来自长辈的呵护。她们也一直习以为常了，并认为这样才是常态。
原来，还有这样把女婴当成宝贝的……
区二花眼里虽然有羡慕，但更多的释然。
妹在这种家庭里，应该会很好的长大。
区三花眼中更多的却是嫉妒。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
姜宝青将姐妹二饶神『色』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的同姜云山道：“哥哥，我在这再问她俩些事，你抱着芃芃去我屋子吧。”
姜云山点零头，一边轻轻摇着襁褓，哄着芃芃，一边出去了。
姜宝青不再问区三花，而是转向区二花：“二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直接清楚吧。”
区二花没想到姜宝青会直接问她，她垂下头，有些艰涩道：“……我，我也是听我四妹的，我『奶』『奶』让三花端了一碗掺了生水的『奶』过来了，就赶紧过来阻止。姜姐，三花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奶』『奶』……”她垂下头，两滴泪水落了下来，砸到霖上，“我『奶』『奶的事，我们不能不听。”
区三花在一旁有些着急：“二姐，你……你就不怕回去『奶』『奶』拿扫帚揍你吗！”
区二花咬了咬下唇，瘦骨嶙峋的脸上却有了几分坚毅：“……我怕！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就这么拉肚子拉死啊！”
区三花怔怔的看着区二花，突然发起了脾气般嚷嚷起来：“就你好心，我，我就是个坏的！”她忍不住又流了眼泪，囫囵的一抹脸，发泄似的喊了起来，“我能咋办！我怕被『奶』『奶』打死！『奶』『奶要是不心被发现了母『乳』里掺了生水，也只能是我自个儿不心洒了，我自个儿做主掺了河水，我能咋办？我能咋办！我不答应，难不成就得为了一个刚出生还没满月的『奶』娃娃被『奶』『奶』打死吗？！就你们一个个都是好人，我呢？想过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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