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屋檐下，水珠如帘。
石板上，雨珠碎玉。
两把油伞下，两人一前一后在无人的巷弄间穿行，衣摆湿润，如墨迹侵染。
林府的庭院幽幽，相比起极为热闹的城北大户人家，林府内的下人可谓少得可怜，除了书童兼管家跟了林长青大半辈子的老人外，只有厨娘丫鬟两三个，外加一些打杂的奴仆。
这跟林长青作为郡守而言的身份，并不当对。但此事却也无人可指摘一二，更坐实了一个美名在外的林清风。
这回秦烨并未被直接带到那林府夫人的房中，而是在大厅等待林长青的接见。
“有情况。”
秦烨刚接过对方一碗茶，镜魂便偷偷在秦烨身侧低声道。
“我知道。”
秦烨更是不动声色，低头饮了一口茶水，相比现世中喝过的那些，似乎多了一些甘爽之味，就是不懂这究竟是何种茶，或是因为煮茶之水不同？
秦烨对饮茶一道并不精通，只是偶尔会被老板叫到办公司谈一些事项以及一些想法时，才会顺便喝上一些，多是那老板自己在办公司里，自饮自酌，据说那套茶碗光是一个杯子，就比普通金领半年工资还高了。
今日林府一切看似如常，可在秦烨看来，却处处透露出了一股隐匿至极，却依旧无法完全藏起的幽意。
那种相比起直截了当的鸿门宴，相比起弯弯绕绕的埋伏，这种更像是天罗地网，瓮中捉鳖。
秦烨倒是不太怕，毕竟对这个世界的一些认知，让他并不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相反地，他更想看看这林长青，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正当他闪过这个念头时，林长青已经走进了客厅，并且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让秦烨都不由地微微一愣的人。
于神舟。
两人一前一后迈过门槛，林长青率先坐在了主位之上，而于神舟则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秦烨，目光中带着三分好奇两分玩味，以及一分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秦先生，这次请你来，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当然了，你可以不回答，也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但之后，你再想说，说什么，就不一定会有人愿意听了。”
林长青坐下后，看着秦烨，目光中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秦烨看了一眼坐着的林长青，又看了一眼站着的于神舟，或许，是这人给了他信心？
“林郡守请随意，毕竟这是你家，不是么。”
秦烨没有故作矜持，反而心中愈发好奇了，这似乎与自己所想的剧情，不太一样啊。
“第一，我想知道，秦先生，为什么要选我？”
林长青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扶着太师椅的扶手。
“此话怎讲？”
秦烨故意装作不知对方所说，放下了茶杯。
“这几日，我有查过近期的城门出入记录，其上并没有你，而这几日，你的表现，实在太过突兀了，当然，我也有查过那些与你接触过的‘病患’，他们确实是林岳镇人氏，且并无‘记录’，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林长青缓缓解释道。
“我承认我进城时，使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这我可以解释，不是么？难不成，就因为没有通关文牒而入城，就要拿我治罪？虽说理当如此，但林郡守又何必摆下如此大的阵仗？难不成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秦烨微微后靠，双手同样扶在太师椅的扶手之上，只是相比林长青的咄咄逼人，他则显然要悠闲许多。
“强行闯关，按律是要收监后，调其档案，若非案犯，则押解回原籍，而若是案犯的话，就直接打入大牢，至于这过程中，所造成的一切损失，都将原价赔偿。”
林长青先是解释了一个问题，接着继续道。
“可我想，秦先生应该明白，我所说的，并不是这些芝麻绿豆的事，不是么？我只是想知道，秦先生究竟是何人，背后又是何人？为何要针对内人下手！难道江湖上，没有祸不及妻儿这说法了么？！”
林长青说到后来，面色微变，言语更是威严至极，那份久经磨砺的官微，若真施加在普通人身上，或许真能吓得普通人心慌胆颤了。
“我觉得林郡守应该是误会我了，我可从未对林夫人动过什么手脚，相信林郡守应该能分辨得出来，林夫人并非中毒或是什么特殊的情况，而是久劳成疾，太过忧心思虑，是病。”
秦烨依旧不接林长青的话，反而是看向那于神舟。
秦烨到现在，算是隐隐约约明白林长青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与他设想的状况，有些太过大相径庭，毕竟人心之算，是不可能真地让别人按照自己所想来行动的，真有那种人的存在，也绝不是秦烨这种初出茅庐的雏能办到的。
秦烨，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想当然地认为，林长青会做出那些选择，且自认自己所做之事，天衣无缝。
而实际上，这些行为，在林长青这个位置的人看来，简直一目了然，略一深思，便有了自己的答案，至于那答案与现实是否一致，不重要，因为对于他林长青来说，他自己认为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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