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哈，不是故意乱动你东西的。其实我以前也有一个，一下感觉有些怀念……”
吴晓兰赶紧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于涛简短的回答。
“你知道？”
吴晓兰有些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个。”
“哦，我的意思是，知道了。”
于涛神色似乎有些慌乱。
吴晓兰恍然大悟。
这样的照片扣，一般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他这么紧张不自然，大约是哪个女孩子的东西，说不定里面还有女孩子的照片，所以他，这是有点害羞了？
当下吴晓兰也不追问，而是问起了另一个话题，也就是她没听到的那半个，关于老刘的故事。
“刚才我也没听全，陈教授讲了那个刘大爷的什么事情吗？”
于涛见她转了话题，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吴晓兰拿起那个照片钥匙扣，他一时一紧张，就手便夺了过来。
如果晚一步，也许吴晓兰翻开那个钥匙扣的盖子，就会看见，那里面的照片上，相依偎着朝镜头做鬼脸的两个人。
这个照片钥匙扣的主人就在身边，他却不敢让她看见。
只因他不知道，如果她问起，他要怎么说。
他也不知道，如果所有实情都披露出来，她能不能接受。
所以，还是藏着吧，至少，现在她能安静的坐在身边，不再和他天各一方。
“嗯？就是刚才吃饭的地方那个刘大爷，陈教授不是说的他的事情吗？”
吴晓兰见于涛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
“哦。是的，是他的事情。”
“是什么？我没有听全，你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那个刘老伯，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牙山子村里面的村民。那个村子在大山深处，要出来一趟很不容易。他年轻的时候上山砍柴，碰到了被蛇咬了一口晕在路上的隔壁村的一个姑娘，把她救了，然后两个人好了。”
“嗯。”吴晓兰听得很认真。
“但是姑娘家里不同意，姑娘家那个村子马上搬迁，要搬到比较远的镇上去，但是交通会方便很多，日子也会好很多。所以姑娘的家里人不希望她跟着他吃苦。”
“嗯，然后呢？”吴晓兰追问。
于涛笑着看她一眼，仿佛回到了以前，她自己不爱看小说，非缠着他给她讲情节。
那个时候觉得她有一点烦，自己去看不就好了？
但是她离开之后的那些日子，他拿起书的时候，无数次的失神去看身边，多希望凑过来一个人，抱着他的胳膊说，“然后呢？”
“然后啊，姑娘跟他私奔了。”
“哇！好浪漫。可是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姑娘？当年的姑娘，现在也应该是老婆婆了吧？”
于涛神色暗了暗，他多想给她讲一个感天动地、地老天荒的爱情故事，可是偏偏这个故事的结局，却是那么凄然。
“姑娘嫁给了他，还生了一个胖娃娃。随着孩子的出生，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姑娘娘家搬到镇上去之后日子越来越好，所以姑娘想劝他也搬出大山，但是刘大爷不愿意，说祖坟都在山里面，地也在山里面，不能离开。”
“唉。然后呢？”
吴晓兰闻到了一丝悲剧的气息，微微叹了口气，但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后面的发展。
“后来姑娘就常常往返于牙山子和老洼头镇之间，牙山子出来的路虽然修好了，但是开车还是要一两个小时才转出来，而老刘家背靠着山，翻过山，就到了我们刚才停车那个路口。”
“嗯。”吴晓兰的声音几乎小的听不见。
“后来有一年，过年前，背着小孩回娘家，打算顺便买些小孩子的衣服鞋子，结果，在那个路口出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
吴晓兰的心也揪了起来。
“具体的发生了什么事，后来谁也说不清楚，没有人当场看见。警察来的时候，被车撞了的姑娘已经没了气息。小孩子也不见了。”
“唉。”吴晓兰不知该说什么，重重叹了一口气。
“等刘大爷赶到医院，只见到了老婆的遗体。警察说，有可能是肇事逃逸，也有可能是人贩子抢人后故意撞死了她。但是当年那个偏僻的路上没有监控，根本查不出来。”
“所以，刘大爷就搬出了大山，在哪个地方守着？”吴晓兰眼里有了点泪意。
“刘大爷很自责，如果听她的话，早一点搬出大山，也许就不会出这个事情了。如果陪着他们娘儿俩一起去镇上，也许就不会出事。”
“唔”。吴晓兰擦了擦眼角，想起刚才刘大爷望着那个路口，那望眼欲穿的神情。
“刘大爷本来就跟姑娘的娘家关系不好，办丧事的时候，姑娘娘家还来闹过一回，说都是刘大爷害死了她，不愿意把她藏进刘家的祖坟，还说，一天找不回儿子，她的在天之灵一天不会愿意回到牙山子里。刘大爷也觉得对不起老婆和孩子，又听人说，有些去世的人，心愿未了，灵魂会被拘在去世的地点不得超生，所以变卖掉所有的田地房屋，搬到了山下那个路口，每天遥遥望着那个路口。”
“唉。”吴晓兰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想起，那失踪了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至今都没有找到。”于涛仿佛听见了吴晓兰心里的疑问，自动的回答了出来。
“刘大爷搬出来，靠开个小货铺子，坐点小吃给往来路上的司机吃，也借机打听儿子的下落。这些年听说，只要攒了一点钱，就到处去找儿子，只是一直都没有结果。你看他老的那个样子，实际上他才四十几岁，但是看上去老得像六十多岁了一样。”
吴晓兰哑然，想起刘大爷那张布满皱纹，风霜满面的眉眼，疲惫的神色和带点绝望痛苦的神情。
这些年，他是怎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孤零零的大山下孤零零的一个小屋，住着一个孤零零的人。
“他当时，真的应该跟着搬去镇上啊。”吴晓兰想了半天，扼腕叹息。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于涛回头看了吴晓兰一眼，由衷的从心里感慨道。
吴晓兰点了点头，却不知，于涛的心中已是万水千山。
早知道离开你会是这么痛苦，也给你带来那么多痛苦，当年，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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