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纸照射在屋里，年久失修的屋子又因长久的阴雨，就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发霉的潮味。环视整个屋子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仅有的一个柜子，上面的漆色早已斑驳脱落，隐约还能看出是红色。
地面的砖块早已突破泥土的束缚完整的暴露在人们眼前，粗糙的圆木桌上，摆着几个碗碟喝一壶茶水，和一碗早已凉透了的稀粥。
床上的女子轻轻地睁开眼睛，略带迷茫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简陋的屋顶，苏雅芳看见女子睁开眼睛，惊喜的叫道：“姨娘，妹妹醒了。”
坐在床边垂泪的萧维灼心如死灰的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孩子，姨娘知道你想宽姨娘的心，可是你妹妹昨天夜里就已经走了，从今往后，姨娘就只有你了。”
萧维灼还要说些什么，苏雅芳连连抓着姨娘的手，摇晃着说道：“姨娘，你看看啊，你看看妹妹，她真的醒了！”
萧维灼这才缓缓的扭过头往床上看去，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怔了半晌才说道：“茹丫头，你醒了？”
床上的女子这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两个人，疑惑的问道：“我没死吗？”
萧维灼这才放声痛哭起来，似乎是要把埋藏心里的悲愤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去，正往这边走来的吴妈妈脸上一惊，心说莫非真死了，连忙快走两步。
吴妈妈倒不是担心那丫头的安危，只是面上总不好太过开心，推开门尚不及进屋就问道：“萧姨娘，六小姐这是怎么了？”。
萧维灼没有回过神，只是一直哭，吴妈妈心下更慌，犹豫不定的问道：“难道六小姐……六小姐……”
苏雅芳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略施一礼，然后才低声说道：“吴妈妈，六妹妹似乎是，似乎是醒了！”
吴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六小姐既然没事，那老奴就放心了，昨儿个你也莫要怪责二夫人，如今家里管事拿主意的是大夫人，二夫人纵然真想帮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这不你走后，二夫人一宿都没合眼，天还不亮就赶紧打发老奴来瞧瞧六小姐！”
萧维灼这半晌也缓过劲来，见吴妈妈这么说，心里有气，面上又不好发作，只得笑道：“有劳吴妈妈了，替我谢谢二夫人，就说她的心意我们领了，也理解她如今的难处。”
吴妈妈抬步走到床边，瞧了瞧躺在床上的女子，只见那女子眼中尽是迷茫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萧姨娘有所不知，昨儿大半夜三小姐说，六小姐自尽了，可把二夫人没伤心死，如今瞧着好好的，二夫人想也放心了，只是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小姐在咒六小姐死呢，这样老夫人知道了，也只能怪萧姨娘没管教好。”
萧维灼正想说话，不想床上的女子抢先说道：“你是哪里的奴才？”
女子这话一出，不仅是吴妈妈吓了一跳，就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的嗓音怎么如此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苏雅芳和萧维灼连忙扶住让她坐好。
吴妈妈愣了愣，问道：“六小姐不认得老奴了？”
女子抬眼打量屋子，这个破旧不堪的屋子，绝不是冷宫，冷宫她是见过的，这里就算是比冷宫还要破败。
站在她对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柔和婉转，似乎哭了很久，眼睛有些微的肿胀，就算如此，妇人的美貌也决不可轻视。
挨着妇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一脸关切，容貌中虽只有三分妇人的美貌，却也称得上是个小美人坯子。站的最远的应该就是吴妈妈了，若不是她眼中的精明算计出卖了她，任谁一看都是忠心的奴才。
低头看着被子里的人，小小的身体，被人抓住的手也是小小的，上面却是不少伤痕，女子聪明的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睛一下瞥见了房梁上挂着的白绫，神情一震。
吴妈妈顺着女子的眼神看到白绫，一把扯下藏在怀里，转头笑着问：“六小姐当真不认识老奴了？”
女子仍然摇头，萧维灼想去抢下白绫已是来不及，又看见女儿这般模样，眼泪又止不住的扑簌簌顺着脸颊而下，哽咽道：“孩子，我是姨娘啊，你也不认得了？”
女子继续摇头，苏雅芳也插嘴问道：“六妹妹，我是三姐，你可还记得我吗？”
女子喃喃道：“三姐？”
苏雅芳一看她有反应，心下正高兴，却不想接着女子说了一句：“不认识，你们认识我吗？我是谁？”
吴妈妈眼珠子转了几转，开口说道：“六小姐，你先好好歇着，二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去回去呢。”
苏雅芳正想着等会吴妈妈走了，她好好和妹妹说说话，耳边就传来吴妈妈的声音：“三小姐，萧姨娘，既然六小姐醒了，那就麻烦和我一道去向二夫人回话吧。”
苏雅芳这才跟上吴妈妈的步子，萧维灼也欲言又止了几次，才说了句：“你好好歇着，不必挂心我们。”
人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女子抬手摸了摸脸颊，这不是她的脸，这不是她的身子，这也不是她的家。
若说是送她回娘家，那么该是王家才对，怎么会是这里，这是谁的宅子。
发霉的被子让女子的眉头好看的皱了皱，她没有死，她本以为她死了，那些仇恨也就可以跟着她消失了，可是现在她没有死，还活着，虽然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活着，也不知道活在什么朝代，但至少她还活着。
难道上天都替她的丈夫替她的孩子感到不公，上天都不想让她死的那么轻松，该还的情她迟早要还，该讨得债她也迟早要讨。
恍惚间，女子想起了那个似梦非梦的话。
“此女子该还有七十八年阳寿，寿终正寝，如今她自寻了短见，想要回转，三魂七魄已然不全，罢了罢了，成全了她吧。只是如此一来，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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