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寒鸦和他的党羽正潜伏在心泽村中,要想在这里留宿肯定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但鬼攸不觉得寒鸦已经蛊『惑』了所有平民的心,因为刚刚在酒馆里石人就把无关紧要的普通人给赶了出去,因此他断定寒鸦的势力还没有扩张到这个地步,应该会有好心人来收留他的。而且鬼攸并不是想要睡一晚,而是打算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之后再作出决定,究竟该如何对付寒鸦这批人。尤其是石人……他真的完全没有料到石人也会反叛。还有闇麟,他不敢相信寒鸦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人已经被言语所蛊『惑』。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戴面具的小丑,寒冬时节的乌鸦将是他最大的敌人。他停下来凝神远望,一脸思索的表情。阵阵冷风飒飒地响彻林间,他那脏破不堪的盔甲的竖领也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
他来到了一片篝火营旁,几个平民亚魔正在那里烧烤。一人将肉串在篝火上烤,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然后两口就把那块肉吞下肚去。“这肉挺不错。”
“配洋葱煎着吃更棒。”另一人建议。鬼攸一言不发,跛着脚走开。没人注意到他,他只觉寒意彻骨,两腿酸痛得几乎无法走动。心泽村在嚎哭林中坐落,同样的影子,此地更显阴暗;同样的声音,此地更觉不详。树与树之间靠得很近,遮蔽了渐落的斜『射』阳光。地表的薄雪在脚下碎裂,声音脆如断骨。朔风吹拂,落叶沙沙作响,像有无数根冰凉手指沿着背脊缓缓而上。道路已在后方,前路一片『迷』离,鬼才知道通往何方。但嚎哭林很大,心泽村也很大,为防万一鬼攸决定还是向远离那家酒馆的地方走去,省得到时候又只身一人和那群人碰上。于是,他向反方向走去,向着心泽村深入,要是再翻过去就直接到了人类的领地。
而在那之后,随着夜晚时间的流逝,天气越趋凄冷,四周更显沉寂。道路西边是崎岖的灰岩丘陵,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石桥跨越汹涌的狭窄激流,农场周围石墙木梁的聚落。白天路上来往颇为频繁,日落后极易找到歇脚旅店——但鬼攸不敢住在旅店中。因为旅馆人多耳杂,要是再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继续向前走,属于亚魔的农田退去,只见茂密深林,大道上也越来越人迹罕至。丘陵越来越陡峭,成了山脉,宛如肩负陈雪和陡峭岩峰的灰蓝巨人。当北风吹起,长长的冰针像旗帜一般从高耸的峰峦间飞溅而下。山在西方,路往东北,蜿蜒穿过树林。嚎哭林,这座满是橡树、常青树和黑荆棘的森林,比他所见过任何林子都要古老。现在夜已深,森林里也确实传来远方狼群此起彼落的嚎叫,有时离他还不远。
越往北行,愈加深入嚎哭林的幽暗国度,农庄田舍便更见疏落,终至人际绝响,骤然遗世独立。只有这样,鬼攸才确信自己安全无疑——结果我还是怕死啊……他矛盾地想,废话,这世上有谁不怕死呢!只有两种人不怕死,要么是不懂得死亡为何物的孩子,要么是磕了『药』的白痴。而现在鬼攸觉得,寒鸦他们就是磕了『药』的白痴。
夜幕中的一片寂静,夜光倾洒,暗影幢幢,地面铺满厚厚落叶,山脊密林遍布,丘陵缓缓下降,直至河床。地势越低,矮树丛便越见稀疏。夜空沉暗,明月隐没,头顶只有百万颗星星在熠熠发光。这里没有柔软的草坪欢迎他,只有坚硬飞尘的沙地,『裸』『露』的岩石。虽然没有微风吹拂的树林和潺潺溪涧温柔的水声抚平他的恐惧,但他告诉自己,只需天际点点繁星便已足够。
此刻,他正站在一幢遗世孤立的小木屋前。这地方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于是他上前敲了敲门,木门发出粗哑的声音,被人应声而开。对方手中举着一个火把,他的脸活像石雕,火光为他的皮肤笼罩上的一层阴森的橙『色』,在他的眼眶底投下深深的阴影。“你是……您是鬼攸大人?”他很惊讶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立刻邀请他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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